虎死架不倒,宁初一知道现在的自己绝对不是宁十四的对手,命门境界,共计三坎九重天,一旦到命门七重境界以上,只要有心,九成九的武者,都能够破开肉身桎梏,寻找到绛宫藏气之府。
在某种程度上而言,任何一个命门七重境界以上的武者,都算是半个开辟了绛宫的武道强者,通过将庞大的气血,甚至已经能够沟动几分肉身外界天地元气的变化。
命门前六重境界当中,越阶挑战并不常见,但自古以来也总会有那么一小撮人露脸,但命门六重想要挑战命门七重,那根本是绝无可能的事情。
战圈当中,宁初一拳如大江,道道拳痕在虚空拖出如同流星一般的金色光尾,化作猛虎、群狼、醒狮、云豹等种种凶兽,前赴后继的向着宁十四扑杀而去。
这种场面,看似宁初一大占上风,但实际上,在那漫天的拳芒当中,宁十四手中短剑却是纵横劈斩,剑道锋芒显露微弱,但却异常从容的将虚空当中一团团气血凝行而成的拳痕斩碎开来。
盏茶时间之后,宁初一从虚空当中一跃而下,即便是一身气血浩荡,但在此刻,宁初一还是止不住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,在其双手拳背之上,有密密麻麻的血色剑痕密布,淌出淋漓鲜血。
“你在可怜我?”
随手一抖,大片的鲜血被宁初一甩到地面上,面对宁十四,宁初一眼神有些冰寒的开口问道。
“武道之争,动乍分生死,我从不会可怜谁!”
宁十四身边缭绕着大片大片的金风,虽然凭借绝对的力量压制住宁初一的攻杀,但自己的龙蛇杀道无法敛去踪迹,战力至少要降低七成不止,这种环境,让宁十四有些皱眉。
“既然要分生死,你又何需手下留情?”
宁初一显然并不相信宁十四口中的话语,眉目之间,那种被人怜悯而激发出来的铮铮傲意,让宁初一眉目之间,凭生数分狰狞与杀意。
“你我相处十年,三千六百余日,还剩三千四百九十六剑,我要斩过往!”
宁十四依旧是那种冷淡如水一样的神情,语气当中没有丝毫的波澜。
之前盏茶时间,宁初一凭借着强大的肉身基础,一口气疯狂爆发百余拳,宁十四斩出一百七十余剑,已经斩去了一百七十余日的情分。
宁初一苦笑,随即心中一股被人藐视之后,发自灵魂骨髓的傲意冲破天灵盖,化作无边拳意,将宁初一的所有意识都冲碎开来。
“好一个斩过往,十载情分,三千余剑,好的很……”
十载破碎的记忆在宁初一的脑海当中疯狂闪现,就如同一幕幕电影画面,真实的就像是宁初一曾经亲身经历而过,但却最终又带着一丝丝的疏离。
傲意与怒焰并燃,几乎要烧穿了宁初一的脑壳,偏偏又存着一线的冷静。
镇龙桩运转,道道气血被强行束缚成龙,在宁初一的皮肤下面疯狂的游弋而动,每过一处,宁初一的身体就仿佛要爆裂开来了一般。
形意拳,百兽式。
虎骨熊力、狼奔鱼跃、猿纵鹰啼,宁初一几乎是本能的,从原地消失开来,化作了一只太古蛮荒当中奔行而起的狂暴凶兽。
几乎宁初一所有见过的妖兽之势,都被那种烧穿一切的火焰熔炼开来,虎印、熊印、蟒印、狼印、猿印,在形意拳意的推动之下,渐渐的化作了一道道的奇艺纹身,烙印在宁初一的身体表面之上。
一百二十一道纹身,融于一身,百兽式。
虚空当中有虎爪、鹰翅、熊掌、狼牙等气血金光显形而出,仿佛是从真空当中生长而出一样,铺天盖地的将宁十四瞬间淹没。
“锵!”
剑鸣如龙,又似蛇信撕空。
在宁初一这突然如其来的百兽式侵袭之下,就算是宁十四高达命门七重的修为,也是好一阵子的手忙脚乱,右手短剑纵横,左手一扬,从腰间再次抽出一柄软剑,洒出成片成片的剑道锋芒。
短剑纵横如龙,软剑吞吐似蛇,宁家龙蛇杀剑。
金光与金光在虚空碰撞,只是刹那间,整个荒林当中,也不知道是闪现出多少道的剑光,或是成百上千道,或是成千上万道。
那种刺目的剑道锋芒,将真空音障都撕裂开来,滚滚金光之后,是满天黑线在虚空缓缓消弭。
那些黑线,是极致剑光划破真空之后的痕迹,因为太快,所以在剑光过后,那些黑线方才显得消弭缓慢。
一剑之后,整整方圆三十余米的范围之内,足足数十颗人腰粗细的青苍大树,方才轰然倒塌开来,化作了满地寸许长短的木片。
宁初一在这种极致情况下演化而出的百兽式很不简单,凭借着命门三重的修为,居然能够逼迫一名命门七重的武者,施展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手段。
点滴鲜血从宁初一的手上、臂上、肩上、胸腹间淌落而下,虽然百兽式被破,但宁初一却是异常开心的笑了起来。
“你不是要斩过往吗,还有多少剑,你自己可数的清楚?”
宁初一伤势严重,整个人浑身破破烂烂不说,在其体表之上,甚至还有毁灭性的剑道锋芒在流转,让宁初一无法控制气血,闭拢住自己身上的那些伤口。
“龙蛇起陆,虽有漫天尘光破碎,但却也只是一剑,还有三千四百九十五剑!”
宁十四有些诧异,但身上的神情波动仍然微乎其微,一如既往的与宁初一对视。
“你有种,再来!”
“杀!”
“再来!”
足足七日时光,邙山兽园将近七百多里的路段当中,整日间杀喊之声不断,每次攻杀之后,便是一阵毫无营养的对话。
宁初一和宁十四两个人,仿佛对于这种不像是生死厮杀的生死厮杀有着无与伦比的兴致。
月夜,一道幽幽阴河之畔。
宁初一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衫,在极尽调整之后,整个人的状态已经提升到了最为巅峰的状态,赫然已经是命门四重巅峰的修为。
七天时间当中,宁初一与宁十四诡异大战,纵横七百里的路段当中,也不知道杀死了多少只的妖兽、凶兽,靠着鬼脸印记吞噬那些灵魂之力,宁初一再次突破了一重修为,已经达到了命门四重的巅峰。
而今夜一剑之后,便是两人真正分生死的时候了。
“宁十四,你铁了心要跟老子干到底是吧?”
七日厮杀,三千六百余剑,每一剑,都是两人之间的一段记忆,都是两人之间的一份友情,就算是宁初一这意外来客,都不愿再与其争斗下去了。
在宁初一的潜意识当中,甚至连宁十四在背后推手,挑动诸多试炼学子对自己袭杀的事情,宁初一也都已经已经释怀了。
“有些事情,做了,就回不去了!”
宁十四有些发怔,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缅怀、懊悔等复杂的神情,在与宁初一对视了那么两个呼吸的时间之后,宁十四竟是突兀无比的,随手将两柄十数年不曾离身的长短剑丢在了地上。
“这最后一剑,斩得了过往,斩不去本心。宁公于我,便是父母恩人,而今日的你,也当得起宁家子之称,你走吧,从此世间再无宁十四!”
“好一个宁家死侍,好一个主仆情!不过这宁初一的小命,却也不是你宁十四能保得了的,没了宁家子的脑袋,我燕十三岂不是要在九皇子殿下面前大大的丢了脸面?依我说,宁十四,不若你斩了这最后一剑,我替你在殿下面前作保如何?”
就在宁初一听到宁十四的话语,有些发懵的时候,在数百米开外的阴河上游,一名身穿黑色长衣、背负长剑,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浪荡不羁气质的青年,乘一叶扁舟,顺流而下。
宁家有宁家死侍,大业皇族的燕家,自然也有燕家影卫。
燕十三的名字,宁初一也曾有所耳闻,是燕家鲲鹏子燕鸿鹄的贴身护卫,如同宁初一身边的宁十四一样,经年隐匿暗中,跟随在燕鸿鹄的身边,是燕鸿鹄心腹中的心腹。
“燕十三,你过不了我!”
最后一剑未斩,情分终究未断,大敌来临,宁十四一如过往一般的,在恍惚间,出现在宁初一的身前,身上所有的气机收敛一空,整个人都仿佛融入到了黑暗当中,若隐若现。
龙蛇潜渊,是为积蓄实力,等待最强的爆发。
面对宁十四的这种拼命架势,燕十三仍旧是一脸的吊儿郎当,也不知道从那摸出了一只酒葫芦,仰头灌了一口,随手抹一把酒渍,方才一脸严肃的看向了宁十四和宁初一两人。
“你说的不错,我过不了你。所以,这次做你对手的,是它!”
“桀!”
伴随着燕十三的随手一指,一股莫名阴寒的气息,就像是从九幽之处席卷而出的阴风一样,在虚空当中弥漫起来。
一道青黑色的短小身影,就如同黑色的闪电一般,在虚空当中跳跃而出,肆意的挥洒着无边的暴虐和阴毒,已经瞬间扑杀到了宁十四的面前不足三尺之处。
白眼青肤,身带血纹,是子午鬼婴,一瞬间,白婵娟泣血的叮咛之声在宁初一耳畔响起,滔天的杀意,破开了宁初一的胸膛,化作了实质般的寒光,缭绕在虚空当中。